近年来,神经免疫领域发展迅猛,15种疾病修饰药物应运而生。这些药物能有效阻止患者视神经、脑和脊髓出现新病灶,减少疾病复发,让患者生活工作接近正常。
近年来研究发现,神经免疫与炎症是所有中枢神经系统疾病共有的病理生理机制。再加上神经免疫疾病治疗的成功经验,极大地推动了免疫调控治疗在脑卒中、阿尔茨海默病、帕金森病等疾病中的探索,为这些疾病的治疗带来了新希望。
为此,《Science》特别邀请了神经免疫领域的权威专家——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天坛医院/天津医科大学总医院的施福东教授与加拿大Calgary大学的Wee Yong教授,联合撰写题为“Neuroinflammation across neurological diseases”的综述文章。
该文章中,深入剖析了神经炎症在不同神经系统疾病中的作用机制,为新疗法的研发指明了方向。
值得一提的是,这是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天坛医院作为第一单位 2025 年的第一篇 Science 正刊。

什么是神经炎症?为何如此关键?
神经炎症,简单来说是中枢神经系统(CNS)应对损伤的一种免疫反应,主要表现为小胶质细胞和星形胶质细胞的激活,以及外周免疫细胞(如淋巴细胞、中性粒细胞)的浸润。
正常情况下,它是身体试图修复损伤、清除有害物质的“保护机制”;但当这种反应失调、过度激活或持续存在时,就会反过来加剧神经损伤,形成“神经炎症-神经退行性变”的恶性循环。
研究指出,从急性的中风到慢性的阿尔茨海默病,几乎所有神经系统疾病都存在神经炎症的身影。它不仅是疾病进展的“加速器”,更是导致患者残疾和认知衰退的核心原因之一。
据统计,神经系统疾病已成为全球发病率最高的疾病类别,而靶向神经炎症,正是减轻这一全球负担的重要突破口。

不同疾病中,神经炎症各有“个性”
虽然神经炎症是共性,但在不同疾病中,它的“表现”和“节奏”大不相同。
在多发性硬化症(MS)中,神经炎症更像是一场“早发的免疫风暴”:外周免疫细胞(尤其是T细胞、B细胞)早期就大量浸润中枢神经系统,小胶质细胞从一开始就表现出破坏性,不断攻击神经髓鞘,导致病灶形成和反复复发。
中风则是“急性损伤后的连锁反应”:血管堵塞或破裂后,神经细胞快速死亡释放的“危险信号”(如DAMPs)会迅速激活小胶质细胞,数小时内中性粒细胞、巨噬细胞等就会涌入脑组织,初期可能有助于清除坏死组织,但持续的炎症会加重二次脑损伤,甚至引发远期的认知衰退。
而在阿尔茨海默病(AD)和帕金森病(PD)中,神经炎症更像是“慢性持久战”:先是错误折叠的蛋白(如β-淀粉样蛋白、α-突触核蛋白)不断聚集,小胶质细胞初期会积极清除这些“垃圾”,发挥保护作用;但长期被刺激后,小胶质细胞会“失控”,释放毒素、促炎因子,反而加速神经细胞死亡。

细胞间的“致命互动”:炎症如何越演越烈?
研究发现,神经炎症的加剧离不开细胞间的“相互配合”。T细胞进入中枢神经系统后,会与小胶质细胞“勾结”,放大炎症反应;星形胶质细胞则会在小胶质细胞释放的信号(如炎症因子)刺激下,转变为“神经毒性表型”,进一步破坏神经组织。
更关键的是,随着疾病进展,神经炎症会逐渐“局限”在中枢神经系统内——尤其是小胶质细胞的持续激活。这意味着,想要阻断炎症,药物必须能穿透血脑屏障,直接作用于中枢内的免疫细胞。

新疗法曙光:从靶向外周到穿透中枢
目前,针对神经炎症的治疗已取得一些进展。在多发性硬化症中,靶向外周免疫细胞的药物(如阻止免疫细胞进入中枢的那他珠单抗)能有效减少复发;但对于进展期疾病和其他神经系统疾病,需要能穿透血脑屏障的药物。
潜力疗法包括:
BTK抑制剂:这类药物能抑制小胶质细胞的过度激活,已在进展型多发性硬化症的临床试验中显示出减少残疾进展的效果;
CAR-T细胞疗法:通过改造免疫细胞,精准靶向炎症相关细胞;
老药新用:如羟氯喹可调节小胶质细胞活性,烟酸能增强其清除毒素的能力;
TREM2激动剂:增强小胶质细胞清除错误折叠蛋白的能力,在阿尔茨海默病模型中显示出潜力。
研究还强调,单一疗法难以奏效,未来可能需要“联合策略”——既要抑制神经炎症,也要针对性处理病因(如清除错误折叠蛋白)。

未来挑战:平衡“保护”与“破坏”
尽管前景可期,神经炎症的治疗仍面临挑战。例如,小胶质细胞在疾病早期可能发挥保护作用(如清除毒素),晚期才转为破坏,因此治疗时机的选择至关重要;此外,如何精准靶向炎症的“有害面”,同时保留其“有益面”,仍是科学家需要攻克的难题。
但可以确定的是,随着对神经炎症机制的深入理解,我们离“驯服”这一多种神经系统疾病的“共同推手”越来越近。这不仅能为患者带来新的治疗选择,更有望大幅减轻全球神经系统疾病的负担。